欧债危机背后掺杂的是更深层较量,那就是美国与欧洲正在展开一场货币主导权与债务资源的大战。事实上,美国依然延续其金融货币霸权所赋予的“结构性权力”。而自从欧元诞生之日起,欧元就作为全球最有力的潜在竞争对手,全面挑战美元霸权体系。
首先,欧元削弱了美元在国际贸易中的结算货币地位。对新兴市场国家来说,欧元提供了一种能够替代美元的结算货币选择。由于欧元区主要出口商品品种与美国具有竞争性,欧元结算量的上升就必然导致美元结算量的下降。结算量就是定价权,美元结算量的比重下降意味着美国在国际市场上定价权的流失。
其次,欧元冲击了美元的储备货币地位。欧元诞生之后占全球总外汇储备量的比重不断上升,而美元则持续下降。根据IM F的官方外汇储备构成数据统计,从1996年到2009年,美元在国际储备中的地位经历了一个“倒U”型走势,在欧元正式成立之前和成立初期,美元在国际储备中的地位不断上升,其占世界储备的比重从1995年的59%上升到了2001年底71.5%。但是,自从2001年以后,美元的比重就开始不断下降,截至2010年已经滑落到62.1%。
然而,对美国的威胁似乎还不仅仅是这些,还有一个最大的挑战就是美国债券与欧洲债券的资源争夺,这个恐怕是美国最为担忧的。在借款“依赖型”体制下,美国长期国际贸易逆差和经常账户逆差能够维持,需要以美元不间断地循环周转运动为保证。而要保证美元不间断地循环周转运动,就必然要依赖其他国家的商品出口换取美元,其他国家又用换取的美元通过购买美国债券投资于美国,于是美元回流至美国,为其债务进行融资。
令美国担忧的是,与美国相似欧洲国家也基本是“债务依赖型国家”。根据IM F的数据库,世界外债发行数量最多的前十个国家,包括了美国、7个欧洲国家以及亚洲的日本和澳大利亚,这10个国家对外发行的债券占全球的83.8%,而这其中欧元区各国债券市场加总后规模占到了全球的45%,已经超过了美国32%左右的份额,无疑这是对美国债务依赖体系的最大挑战。
金融危机以来,美联储已经成为美国债务的最大买家,并且通过量化宽松政策让债务货币化。危机爆发至今,美联储资产负债表总规模由2007年6月的8993亿美元上升到2011年5月初的27231亿美元,是危机前的3倍。而今美联储即将在6月停止6000亿美元的国债购买计划,由谁来继续接手如此庞大的债务是最大的问题。在美国货币和财政双双承压的情况下,只有制造一个比美国国债还烂的债券,才可能让金融市场在坏与更坏之间选择一个较好的。
于是,近期美国评级机构不断调低希腊、爱尔兰、比利时的主权信用评级,轮番对欧债危机制造动荡,大举做空欧元,美元利用“避险属性”和阶段性强势,使资本大量回流美国本土,而美国成了这场危机的赢家,包括美国国债、美股及其它机构债券在内的美元资产大受追捧。尽管当前美国国债已经突破债务上限,但10年期美国国债收益率和30年期美国国债收益率创下五个月低点,美国国债受到超额认购,债务融资得以顺利进行。
内外夹击之间,欧债危机不再是欧洲五国的危机,债务危机由边缘国家向核心国蔓延的风险正在进一步加大,等待欧洲将是新一轮的债务风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