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际情况上看,希腊政府当前最需要的是以时间换取改革空间,唯有如此,希腊才能将改革带来的社会变迁剧痛逐步“缓释”出去,进而在更长的时间轴上寻求财政紧缩的空间,并体现前期结构性改革的成果。
当地时间6月17日20时,希腊第二次议会选举初步结果揭晓:力主进一步推动财政紧缩与经济结构性改革的新民主党以超过30%的得票率高居榜首,领先于表示要撕毁救援协议的左翼联盟,而前执政联盟中另一个支持紧缩的政党——泛希腊社会主义运动党(以下简称泛希社运党)也获得逾12%的选票。根据希腊法律,赢得议会多数席位的新民主党将获得组阁的权力。
对于选举结果,复旦大学欧洲问题研究中心主任丁纯18日在接受本报记者采访时表示,左翼政党的崛起在很大程度上利用了希腊选民,特别是广大中下层民众的愤怒情绪,而本次大选则让国际社会看到了该国选民理智的一面。从目前情况看,前执政联盟有望“收复失地”,以紧缩为主线的救助模式不会改变。当天,瑞银集团经济学家汪涛在与本报记者连线中表达了谨慎乐观的态度。她认为,这一结果在很大程度上缓解了市场对于希腊退出欧元区的担忧,但未来不确定性仍然很高,包括组阁会否再度面临“难产”、新政府是否真与“三驾马车”就救助方案重新谈判、“三驾马车”内部立场协调等。“因此,希腊局势不可能在短期内就趋于平稳,危机形势也难言明朗。”她说。
组阁“难产”或将重现
初步统计结果显示,希腊新民主党在大选中以30.1%支持率领先胜出,在议会中获得130个议席。统计结果同时显示,有意与新民主党联合组阁的泛希社运党获得12.6%的选票,折合33个议席。至此,前执政联盟在议会所占席位总和为163席,而5月大选时这一数字仅为尴尬的149席。乐观分析人士认为,这可能意味着持续一个多月的希腊政治僵局会就此告一段落,163席已经满足过半数议席组阁的需求。“因此,与泛希社运党‘再续前缘’似乎成为唯一选择。”丁纯认为,当然也不能排除新民主党未能联合泛希社运党的可能。按照希腊法律规定,大选后,得票率前三的政党将依次组阁,如果全部失败则由总统召集政党领袖进行协商。如果再告失败,希腊将重蹈1989年举行第三次大选之覆辙。
汪涛进一步解释称,由于各党派得票接近、没有哪个政党获得绝对多数,因此仍有可能重现第一次选举后联合政府“难产”的局面。长期以来,作为前执政联盟之一的泛希社运党,保持着较为中立的执政理念,在同新民主党维护着统一战线的同时,该党内部也存在不少“左倾”势力。领导人维尼泽洛斯曾多次主张,在大选后组建一个民族团结政府,并与国际债权方重新谈判援助协议中的某些条款。据外电报道,他在获知新民主党胜出后,要求联合政府中包括左翼联盟和民主左派党(从以前激进左翼政党联盟中分裂出来的一个政治态度较为温和的小党)。当前,因反对救援措施而声名鹊起的激进左翼联盟得票率仍高达26.5%。该党领导人奇普拉斯在得知新民主党胜出后表示,左翼联盟仍将作为主要反对党,坚决对紧缩说“不”。他鼓动希腊选民“再次投票反对紧缩”。分析认为,该党将继续扮演搅局者的角色,给危机救助带来变数。“我们预计新民主党需就此与其他党派特别是左翼联盟进行协商,不确定性随之而来,料组阁进程不会太顺利。”她说。
新政府与“三驾马车”博弈成关键
尽管在由新民主党牵头的组阁问题上仍存一定变数,但新民主党联合泛希社运党组建新政府,已成为广大投资者眼中的大概率事件。因此,新组建的联合政府将如何开展工作,无疑成为下节看点。记者注意到,在大选进入倒计时、政党斗争“白热化”之际,为最大限度地笼络人心,新民主党竟也为了避免选票流失而对“三驾马车”的方案采取了更苛刻的立场,喊出了“适度调整援助协议”的口号,这被视为该党为赢得选举作出的最大让步。因此,已有不少评论认为,不管大选结果怎样,一场围绕希腊救助问题的利益博弈都难以避免。
对于希腊债务危机短期内的走势,中债资信评估有限责任公司研究开发部研究员于国龙的判断是,希腊新政府与“三驾马车”将在结构性改革的方向共识不变的前提下,就改革的时间束缚进行沟通与协调,并重新规划时间点。从实际情况上看,希腊政府当前最需要的是以时间换取改革空间,唯有如此,希腊才能将改革带来的社会变迁剧痛逐步“缓释”出去,进而在更长的时间轴上寻求财政紧缩的空间,并体现前期结构性改革的成果。事实上,财政紧缩远非简单的开源节流即可完成,长期的财政可持续性需要希腊经济结构的进一步调整,而劳动力市场弹性恢复与去官僚化、福利制度改革的达成无论如何需要循序渐进的过程,通过“内部贬值”重构竞争力的相关措施也要较长时间才能逐步体现。因此,对于希腊来说,要求欧盟与国际货币基金组织(IMF)设定相对宽松的时间标准,甚至进一步要求扩大援助支持存在合理性。
对于上述预期,他认为,当前存在有利的外部因素。本月17日法国总统奥朗德向欧盟理事会提出的1200亿欧元的经济刺激计划为希腊寻求减缓改革的时间压力提供了积极的外部环境,毕竟,缺乏增长前提的财政紧缩只会使包括希腊在内的所有欧元区国家陷入紧缩与衰退的循环,这一根本共识在欧元区内部的认可度正在提升。此外,尽管德、法两国对希腊进行财政紧缩内容的要求未改,但欧元区的态度也正倾向于放松,欧元区主席容克此前曾表示“不可能对既定财政紧缩内容继续谈判,最多可能适当延长结构性改革时间”。尽管这种表述对希腊来说并不符合严格意义上的积极信号,但至少为希腊放缓当前激进的结构性改革打开了一扇希望之门。
“脱欧”潜在危机仍存
正如新民主党领导人萨马拉斯所言,本次希腊的选举结果是“整个欧洲的胜利”。分析普遍认为,由新民主党领导的联合政府将令希腊退出几率大幅下降。就在全球市场为希腊大选结果欢呼雀跃之时,如何更加理性地看待这场“胜利”,似乎显得尤为重要。事实上,在18日傍晚,伴随着西班牙十年期国债收益率的蹿升,大选给市场带来的“盲目乐观”已经开始消散。这或许预示着投资者再次开始冷静审视希腊危机的现状。
目前,已有不少机构给出了对于希腊“脱欧”的最新判断。花旗认为,希腊在未来一年至一年半内退出概率仍在50%至75%之间。摩根士丹利则认为,这种可能性在35%左右,如果新政府愿意跟“三驾马车”继续合作,那么可能性将随之降低。不过,瑞银依然认为希腊退出的可能性不大,称无序退出的代价非常高,高到足以说服欧洲的决策者们不惜一切代价避免希腊退出的程度。
“新政府的上任并不意味着推进改革环境出现本质性的改变,也不意味着希腊在连续五年经济衰退后,即将迎来转机。”中国银行国际金融研究所驻伦敦分析师王家强在与本报记者连线中如是说。在希腊救助前景这一问题上,他的观点相对悲观。“正如预期,在国际社会纷纷对希腊施加政治压力和道义劝告的作用下,大多数希腊民众还是站在了支持紧缩的政党一边,保证了短期内欧元区乃至全球经济与金融的稳定。然而,这并不意味着希腊债务问题就此柳暗花明。”他指出,从根本上讲,希腊并无留在欧元区的资本。对于欧元区而言,若不忍经历希腊退出的“短痛”,则必将长期受到希腊危机的折磨,欧元区经济复苏必将受此拖累,很难走出低谷。